/ EN

LGBTx反家暴|那天一个爱看延禧攻略的小哥哥来了我们办公室

2019年10月11日 新闻来源:   阅读量:
长久以来 ,彩虹暴力终结所的橙色名片流传在需要帮助的人们手中,希望能为需要帮助的人们提供家暴干预服务。
 
我们也希望,终结所的形象,不只是一张写着热线电话的名片;我们更想让大家看到这些电话背后一个个鲜活的立体的身影,想纪录一位位值得尊敬的LGBTQ家暴干预服务者们。
 
之前,我们已经访谈完了温柔似水的热线服务负责人、终结所的偶像阿柯。而今天,我们想介绍的是加入团队一年有余的社工yang小哥哥。
听说我们要去访谈yang,和他接触过的记录员、协调者纷纷跑过来跟我们说:yang“好相处”、“容易沟通”、“特别可爱”。但此前笔者对可爱的男孩子的印象一直停留在二次元里,因此实在没什么实感。
 
而笔者第一次真正见到yang,则是在终结所的办公室里。那天终结所的服务者过来一起讨论服务计划。时间约在下午六点半,yang第一个到达,准确地提前了二十分钟。他背着书包乖乖在办公桌旁坐下。捧着手机,带着蓝牙耳机,手上还拿着面包时不时啃一口。女孩子们闲聊起最近的热播剧,他抬起头搭话:“延禧攻略?我正在看呀!”
yang毕业于社会工作专业。上学期间,他曾在彩虹暴力终结所担任个案实习生。毕业后,他选择回归终结所,在完成反家暴服务培训后,上岗成为了一名服务志愿者。在前期,他主要协助其他服务者开展工作,积累经验;从去年八月起,他也开始独立负责个案的跟进。
 
“我在工作场所是完全深柜的状态”——yang现在就职于一家有官方背景的社会组织,每到服务值班时间,他都需要找一些借口来向领导解释自己需要早回家,没办法加班。面对比较亲近的同事,他也只能点到“家暴干预”为止。“但是——”他说,“即便我要瞒着大家做这件事情,没有任何人知道,也不会有人来表扬我,有时候甚至会对我的本职工作有一点影响,我还是非常愿意去做,因为这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也给我自己带来很大的满足感。”
 
在提到性少数生存现状时,yang有自己的一些见解。他认为,在东亚文化的背景下,LGBTQ群体面临的最大的矛盾不是宗教压迫,Ta们也基本不会面临法律层面上的定罪,在政府政策方面则大多处于不被提及的模糊状态,其受到的最突出的压力来自于家庭及其森严的等级关系。yang说,自己做家暴干预的一个出发点就是想为协调性少数和家庭的关系做一些脚踏实地的工作,而终结所做的这个项目实在“太对胃口了”。
 
但当被问及是否因此更好地处理自己和家人的关系时,yang笑着承认昨天刚和妈妈吵了架:“道理都懂,但一碰到我妈,这个情绪上来了就都不care了,还是有点医者不能自医的感觉。”
但除此之外,在终结所的服务经历也的确为yang处理自己的亲密关系提供了帮助,甚至还曾挽回了一起可能的“暴力事件”。
 
这缘起自一位施暴者的求助电话,交谈过程中,yang在Ta身上看到了一些自己的影子:有控制欲,缺乏安全感。这使他开始反思自己:“两个人谈恋爱的时候,多多少少会有一点期待对方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嘛。所以我就会想,以前在亲密关系中是不是有在控制对方,在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来让对方做我想让他做但他其实不愿意做的事情。” 这些反思让yang对自己的行为有了更好的把握,会更加顾及对方的感受,去考虑自己的要求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有一次,yang发现前任做了一些很过分的事情,便一时气愤想截图发朋友圈公开指责对方。但在情绪翻滚之时,他想到了那位求助的施暴者与自己此前的思考。他问自己:“我这样是不是把他放在了被迫出柜的位置上?”“这对他是不是一场网络暴力?”“我是不是要通过这样的方式去控制他?”得出的三个肯定回答让yang放下了这个想法。自己作为干预家暴的服务者,怎么能也用暴力(不论形式如何)去伤害别人呢
除了个人生活,在彩虹暴力所的服务经历也帮助了yang专业上的成长,他说自己的会谈技能提高了不少。“虽然我学了六年的社会工作,但以前基本还是跟着成熟的社工做一些辅助工作,真正自己做个案的机会比较少。现在有这样一个专业的团队支持我做服务真的是太难得了。”他特别提到督导给他带来的提升,经验丰富的督导会在每月提供技术上的指导,引导各位服务者分析出案例的关键点并且拓宽思路。
 
“经常接受咨询的人会觉得咨询师的套路都很相似,去咨询的人几乎能预想到咨询师会说什么,感觉很不真诚。”yang希望自己的咨询能是“反套路”的。他说:“这就是人文主义为什么会诞生——去强调无条件接纳的关系给求助者带来的积极影响,而不是完全客观理智地给ta分析出了什么,然后改变了ta什么。”他说自己不会刻意摆出客观中立的态度,因为不想让求助者觉得自己是离ta很有距离的审判者。“当然我们也绝对不会批判求助者,不然这就违背了接纳原则。”
 
访谈中,yang主动提到自己面对女性的求助时会有“差别对待”。在面对女性求助者时,比起与对方视频或语音,他更倾向于用文字和对方交流。问到这么做的原因,他担心如果对方知道他是男性会有一些问题难以开口,比如一些涉及到性的困扰。“虽然其实至今为止还只和男生聊到过,但总是要有这种考虑嘛。”
 
(不过在笔者拖稿的这段时间中yang已经遇到了女性求助者,确认稿件时yang还担心这么写会不会让大家误会求助者只有男生。事实上我们的女性求助者会更多啦。)
 
说这些话的过程中,他的语气并不是百分之百肯定的——或许他也一直在想:这样处理合适吗?这样做是对的吗?此后的服务,他大概也会带着这份温柔和同理心不停地“烦恼”下去吧。